全球最大對沖基金——橋水(Bridgewater Associates)基金創始人達里奧(Ray Dalio)不曾想到，在2019年美股持續走牛的大好光陰下，自己偏偏遭遇業績滑鐵盧。
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前11個月，橋水基金旗艦產品——純alpha策略產品兩個波動率子策略均遭遇投資虧損。其中，波動率為12%的子策略虧損0.69%，波動率為18%的子策略則虧損2.05%。這意味著達里奧此前連續19年實現年度投資盈利的紀錄至少告一段落，遭遇2000年以來的首個年度投資虧損。
在一位熟悉橋水基金投資策略的知情人士看來，達里奧此次遭遇業績滑鐵盧，也在情理之中。因為，他始終秉承看空金融市場的投資策略。在他看來，今年全球央行采取的新貨幣寬松與QE政策主要受短期債務激增與社會福利支出加大所迫，但此舉將導致財務差距擴大，通脹低迷、股票回報率下降，債券過度上漲的狀況，因此他決意做空美債美股，等待由QE引發的資產泡沫破裂。
但是，去年全球央行降息措施引發股市上漲與債券收益率走低(即債券價格走高)，導致達里奧的看空策略只能以慘淡業績收場。
達里奧。資料圖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到，華爾街不少對沖基金經理調侃說，達里奧引以為傲的純alpha策略與全天候策略，只能在熊市行情發揮威力，一遇到牛市行情就變得“唯唯諾諾”。
值得注意的是，從2012年美股進入牛市行情以來，達里奧旗下橋水基金投資收益的確差強人意。過去7年里，其波動率為18%的純alpha子策略年化平均收益為4.56%;波動率為12%的子策略年化平均收益為3.22%，均跑輸大多數對沖基金同期業績漲幅。但在2018年多數資產類別下跌6%的情況下，這兩款子策略卻創造約15%的年化收益佳績。
由于業績不佳，近期達里奧也遭遇投資方“退款”。
比如位于美國加州的San Joaquin郡雇員退休組織養老金管理機構決定贖回橋水基金波動率為18%的純alpha策略基金份額。
“事實上，不少押注歐美股市牛市終結的對沖基金大佬，都遭遇類似的窘境。”一位華爾街對沖基金經理直言，比如由知名看空投資人Crispin Odey創建的知名對沖基金Odey Asset Management旗下歐洲企業投資產品在2019年巨虧10.1%，導致不少富豪與FOF決定贖回份額離場。
“坦白說，要判斷這些對沖基金大佬的投資理念是否準確，需要一個更長的投資周期。但問題是很多富豪與FOF機構未必愿意等那么久，尤其在2019年歐美股市走牛的環境下，空頭大師們只能接受時運不濟的苦果。”前述基金經理坦言。
在2019年美股持續走牛的大好光陰下，達里奧偏偏遭遇業績滑鐵盧。-宋文輝 圖
“空頭策略”遭遇美股牛市
上述熟悉橋水基金投資策略的知情人士坦言，去年8月才是達里奧面臨的“至暗時刻”。
當時波動率為18%的純alpha策略子策略產品一度虧損9.24%，創下過去10年以來的最大凈值回撤值。究其原因，當時全球貿易局勢緊張導致大量資金涌入美債令10年期美債收益率一度跌破1.5%歷史低點(即美債價格大幅飆漲)，導致達里奧手里的大量美債空頭頭寸損失慘重。
“若不是三季度全球貿易環境改善令美債收益率觸底反彈(美債價格回落)，達里奧手里的美債空頭頭寸根本無法收復大部分失地。”他直言。相比而言，達里奧手里的美股空頭頭寸就沒有如此好運氣。隨著去年美聯儲連續三次降息令美股迭創新高，達里奧在美股空頭頭寸的虧損直接拖累其旗艦產品凈值依然面臨年度虧損窘境。
這位知情人士直言，達里奧似乎并未汲取教訓，他依然保留著大部分美債美股空頭頭寸。因為他依然相信一場類似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將會來臨。
去年11月，達里奧明確表示，美國政府存在巨額財政赤字且赤字規模仍在不斷上升，這意味著美國政府必須發行更多債券融資解決財政赤字缺口。但在利率沒有上升的情況下，這些債券很難被市場吸收，且美國政府杠桿已經如此之高，對于市場與經濟而言是極具毀滅性的。
數據顯示，去年美聯儲赤字高達9840億美元，同比增長26%，創下過去7年以來的最大漲幅。
“或許，他的觀點未必錯誤，但過于超前了。”投資機構BB&T負責人Rick Herman向記者分析說。隨著去年美聯儲三次降息，整個金融市場非但不擔心低利率美債能否賣掉，反而沉浸在降息所帶來的美股短期牛市效應里，導致達里奧與橋水基金始終無法擺脫虧損泥潭。
更重要的是，在美股持續走牛的環境下，投資虧損是眾多富豪與機構投資者LP難以容忍的。盡管達里奧努力挽留San Joaquin郡雇員退休組織養老金管理機構，但依然無法改變后者贖回資金離場的決定。
“事實上，現在有一種情緒在華爾街蔓延，就是看跌思維正被資本摒棄——只要對沖基金因看空市場而遭遇業績虧損，資本就會迅速離開。”Rick Herman向記者透露，這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是在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后，長期資金規模持續縮水，越來越多資本更傾向追逐短期的、確定性更高的盈利策略，即便這些盈利策略從長遠而言未必準確。
黃金難成救命稻草？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中東緊張局勢驟然升級引發黃金價格跳漲，或許能成為達里奧實現業績翻身的救命稻草。
記者了解到，去年一季度，達里奧旗下橋水基金將SPDR黃金ETF持倉量增加了11.8萬股，至407.2萬股，持有規模超過4.9億美元，與此同時，它還增持iShares黃金信托30萬股，至1160萬股。
前述知情人士透露，至今橋水基金與達里奧并沒有減持手里的黃金頭寸，因為達里奧相信，隨著經濟衰退與資產泡沫破裂，未來黃金投資的回報率將跑贏現金與美股。
去年7月，達里奧發文力挺金價。他認為在貨幣貶值、國際地緣政治風險與貿易沖突激增的環境下，黃金既能起到降低風險的作用，又能創造高于股票與現金的回報率。
如今，隨著中東緊張局勢驟然升級令全球金價一度突破1600美元/盎司，創下過去7年以來最高值，市場預期達里奧靠著黃金持倉增值，或許能讓投資組合投資回報扭虧為盈。
不過，也有人對此提出反駁。究其原因，達里奧管理的橋水基金旗下純alpha策略與全天候策略兩大產品分別管理700億美元與800億美元資金，不到10億美元的黃金投資組合所創造的增值，未必能大幅推動兩大產品凈值短期內快速上漲。
記者獲得的最新數據顯示，整個2019年，杠桿率為12%的純Alpha策略產品投資回報率最終勉強邁過盈虧平衡點，全年漲幅僅有0.5%，但杠桿率為18%的純Alpha策略產品依然落得年度虧損約0.5%的窘境。
所幸的是，達里奧與橋水基金在中國發行的中國版全天候基金產品去年凈值漲幅達到20.1%。
“這主要得益于去年A股市場主要以震蕩行情為主，讓達里奧全天候策略有了用武之地。”Rick Herman認為。通過對橋水投資組合與業績表現進行分析，他們發現橋水過去數十年以來所創造的投資業績，往往與市場牛市行情沒有更高的關聯。比如橋水基金與股票的相關性為0.19，與債券的相關性為0.15，與其它對沖基金的相關性為0.07。
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朱民表示，達里奧似乎喜歡熊市，因為橋水基金在熊市表現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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